第1469章故事(1 / 2)
“卿今年八十多了吧?”
上了御辇,李破哪壶不开提哪壶,以一个很不美妙的话题开了头。
少年人不愿意人说稚嫩,老迈之人则听不得一个老字,李破知道,他故意的,想看看裴矩的反应,如果对面是何稠,他一定是什么好听说什么。
裴矩看上去倒是不很在意,看着年轻的皇帝和皇后,他缓缓笑道:“臣今年八十有二矣,老天待臣不薄,世上能活到俺这个岁数的并不多见,唉,空活数十载,也只占了高寿二字而已,让陛下见笑了。”
御辇被抬了起来,裴矩身体晃了晃,又稳稳坐好,稍稍打量了一下四周便又道:“陛下很简朴啊,当年炀帝出行,御辇华丽,遮人耳目,群臣景从,卫士环绕,行于道途之上,亘古未有。”
李破轻轻拍了拍椅座,“倒也不用卿来数说,朕亲眼见过的,还曾扈从左右……辽水之上,独霸一桥,三军将士皆不得涉足其上,用过便拆了,哼哼……
所以大隋也就亡了不是吗?”
李碧也来作妖,“我也在的,瞧着那顶御辇,虽看上去华丽至极,可总让人觉得衰败异常,气数已尽的样子。
说起来当年我率人驻守四方城的时候,还远远看见过几次裴公呢。”
裴矩“……”
这公母两个说话竟然是这种腔调,真是稀奇的很,尤其是他们的经历……也足够神奇。
他不知道的是,李碧对他是怎么瞧都不顺眼,当年杨广在辽东城下建了一座四方城,李碧率人驻守过其中。
可恶的是皇帝竟然还想召她入见,那是什么时节?真是见了鬼了,差点把李碧的鼻子给气歪了,之后立即辞了四方城的职位回到了军中,不想过后就被派去了宇文述和于仲文麾下,差点没把性命丢在高句丽腹地。
当时虞世基,裴矩等人都是杨广近臣,也不知是杨广自己的意思还是哪个给出的馊主意……
…………
裴矩不知就里,只想着皇帝皇后随征过辽东,据说还从冰天雪地之中一路逃回了云内,数载之后称雄一方,顺便还平定了天下,这等故事他就算做梦也梦不到啊。
一个御辇引出的话题,有点不好接。
可裴矩要的就是这种反应,说话嘛,不管对面是谁,你来我往便能看出对方性情脾气。
裴矩年纪大了,不敢再奢望跟帝王投契,只求投其所好,让他能在洛阳任上多待两年,他也不想再回去长安了,死后能葬回闻喜祖籍就成。
也不知那边的人还欢不欢迎他裴弘大,过后还得跟裴世清好好说说。
其实他们这一支出自河东裴氏西眷房,是三国时裴徽的子孙,裴徽仕于曹魏,后附司马氏,是魏晋高门之一,因为这一支的人当时多数都在西凉为官,所以被称为裴氏西眷房。
裴世清一支则为主枝,裴矩一支的故里早已湮灭于战火之中,子孙星散,在各处开枝散叶,最后多数都要求个落叶归根。
听了皇帝皇后的话,他便知道以后最好少说前事,这阴阳怪气的,俺这身子骨可受不了什么敲打。
“当年原来有贵人在侧,臣也真是有眼无珠,没能就势从于左右,憾甚憾甚。”
确实有点后悔,那时要是能顺手结下点情谊该多好?不然现在他一定比何稠那老东西过的好。
说起来那个见鬼的四方城是何稠领人建的,俺只是随驾在那里住了几天而已嘛。
…………
李破撇了妻子一眼,心说你悠着点,这人七老八十行将就木的人了,把他吓的犯了心脏病怎么办?
于是他把话题又拽了回来,唠起了家常,“战乱这么多年,卿家中可还安好?”
裴矩在座位上拱手又是一礼,“托陛下的福,臣虽飘零在外,子孙却在长安一直平安度日,臣至洛阳一载,才得了音信,当时臣心中百味杂陈,自觉罪孽满身,愧对世人啊。”
李破觉着他说的很对,裴弘大确实应该愧疚,隋末战乱可不全是杨广的锅,有这些前隋辅臣的一份功劳。
其实裴矩家中情形李破是知道的,裴矩有一双儿女在世。
儿子裴宣机在少府任职,才能平平,远远比不上他的父亲。
女儿裴淑英早年嫁给了一个县令,听封德彝念叨,大业初的时候,裴矩家中因为这个女儿还着实闹了一阵。
裴淑英嫁给丈夫只一载,他那夫家就因罪被流放去了岭南。
裴氏想随丈夫一道前往,据说是被丈夫给劝住了,实际上很可能是裴矩不愿女儿去那烟瘴之地送死,所以才把女儿生生留在了长安。
后来裴矩还悄悄奏请杨广,想让女儿和离,也就是离婚的意思,杨广许之。
再过些了时候这事就闹开了,因为裴矩想给女儿再寻一个夫家,裴氏刚烈,离婚就已经对父亲满心怨愤,此时大怒之下,把头发削了半截。
削发明志,这是古之烈举,意思很明白,你再要逼我,我就死给你看,裴矩没辙,御史们也开始弹劾于他,于是没了动静。
又过了些年,封德彝再次听闻的时候,是大业中的时候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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